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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神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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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神仙

錢佑設計的考驗本來是,讓知睿在夢裏絕對放松的情況下,給他一個絕色美女,一個溫柔美男,一個不分性別的妖精,讓他做你想要的是這個這個還是這個的選擇。結果這小子他不按套路出牌,作為一個普通人類,居然能在夢裏保有清醒的意識和足夠的警惕,大大出乎了兩個小神仙的意料。

計劃失敗,錢佑有點郁悶,縮在被子裏翻了個身,把被子卷走了大半。

躺在旁邊的知睿呼吸一直很輕,被子被卷走了也沒什麽反應,老實得像個假人。

錢佑郁悶了一會,重點從失敗的過程轉到了失敗的結果上。

結果顯而易見的失敗了。躺在一張床上,知睿哪有一點逾矩的舉動,直挺挺地躺著,充氣的都比他有用吧。

錢佑自己翻滾了一會,覺得煩躁,猛然坐起身,惱怒地瞪著知睿:“我回去睡了。”

知睿也坐了起來,雖然看不清錢佑的臉,但依然準確地註視著錢佑的方向:“怎麽了?怎麽生氣了?”

錢佑不高興地哼了一聲:“和你在一張床上睡不著。”

知睿:“……”

錢佑掀開被子,甩到知睿身上,自己雙腿往床邊一搭就要走人:“你自己睡吧。”

然而,雙腳還在尋找拖鞋,手腕就被人抓住了。知睿明明應該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,卻精確地只一次就抓住了錢佑的手腕。錢佑詫異地轉頭看向知睿。

黑暗中,光與風盡皆沈寂,除了兩人的呼吸,空蕩蕩的房間內再無餘音。天上地下,千百年的時光,倏忽間濃縮在這方小小的人類房間,這張小小的人類床鋪。

錢佑看著知睿這張已經逐漸熟悉的臉,幾乎已經想不起自己親手雕出來的那張修修補補依然醜得嚇人的臉。

知睿在財神廟門口守了七十多年才形成了元丹。

有一天,錢佑從自家門口經過,發現自己的得意之作上居然有一絲微弱的靈氣,就把他搬進了殿內,不再受風吹雨淋。又過了五十多年,石頭會動了。

錢佑高興得合不攏嘴,以前他的巨作只能靠嘴吹,現在可以跟他一起出門給人看實物了,那還不得好好秀秀。

雖然,每個看到知睿模樣的人的笑容都很奇怪,但是,誇讚的話還是很中聽的,財神爺很滿意。

如今的知睿,已經完全不是前世的模樣,可他又處處都是前世的模樣。

一樣的不會做人,一樣的卑微卻執著,一樣的粉身碎骨九死不悔。

九天神雷落在他身上,他滿心滿眼卻只有站在觀刑臺上的錢佑,坦然地接受錢佑的不接受,對自己的下場毫不在意。

為醜石頭求情的仙人在天庭站了半間淩霄寶殿。因這石頭是從西天討來的,觀音也出面勸了幾句,玉帝最後還是賣了佛家面子,答應只要這石頭精認錯,就讓觀音把人帶回西天去。

只要這醜石頭能認錯,承認仙人相戀是錯的,就能活。

可他不認。

天譴整整降了七天,天條的威嚴再一次震懾了整個天界。那是舊天條最後的輝煌,以雷霆與烈焰鑄就的鐵血手段,鋪陳著三界最硬的石頭揚起的灰塵。

知睿的手還抓著錢佑的手腕,力氣不重,只是虛虛環著,以體溫彰顯存在感。他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,猶豫不決地看著錢佑,瞳孔中閃爍著一點點從靈魂深處升起的金光。

在一片純黑的空間內,呼吸交錯,沈默蔓延。

“該勇的時候你是一點也不敢啊。”錢佑反手抓住知睿的手,擰身把知睿壓在了床上,看著知睿平靜的臉,低聲問,“你真的喜歡我?”

知睿雙手被錢佑壓在臉側,雙頰泛起一層幾不可察的紅暈,睫毛劇烈地抖了抖,終於睜開眼,看著錢佑的方向,低聲道:“喜歡。忍得很辛苦,但更怕你生氣。上次那一巴掌,看出來你是真的很生氣了。”

錢佑:“……”逆子還記仇呢!

錢佑質疑:“忍得很辛苦?”

知睿:“想瀆神總要吃些苦。”

錢佑:“……”

知睿一手托起錢佑的手掌,慢慢地引著錢佑的手隔著被子和睡衣摸了下去:“那時候你打我那一巴掌,你說我是在瀆神。在特調局的時候聽到的,箬珩是個神仙。佑佑肯定也是個小神仙。”

錢佑的手隔著層層布料,依然被燙了一下。明明居高臨下,占據上風,卻慌張地縮了回來。

知睿也沒有再把錢佑的手捉回去:“連在上在下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,還要為了嚇唬我裝作閱人無數,佑佑真的太辛苦了。人類的壽命太短了,我不能陪你走完一生。所以,無論你怎麽對我,都是我應得的。”

錢佑楞住了:“你一直都知道……”

“在特調局總局的時候才往神仙下凡上想,看你捉妖才確定的,”知睿輕聲道,“回頭再看,我確實做了很多不敬的事,也有很多齷齪的想法,對不起。”

錢佑沈默地坐起身,知睿也坐了起來。兩人面對面坐著,呼吸交錯,鼻尖的氣流都沾染了人體的溫度。

“你不準告訴別人,”錢佑還是按照規矩警告了知睿,“否則我會親手清楚你的記憶。”

“好,”知睿沒有停頓地一口應下,“我不打聽,也不過問,無論什麽時候需要我怎麽配合,我都不會拖你後腿。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一直拒絕我,我現在已經不奢求你喜歡我,和我共度一生,只是我這裏條件還不錯,當作人間游玩的落腳點也不錯。我會侍奉你,直到你厭煩了這裏,或者要回到天上去。”

錢佑:“……”你還挺會自我定位的,永遠定位在錯誤的地方。

片刻的沈默後,知睿道:“我明天把你的神像請回家,早晚三炷香?佑佑是哪位神仙?”

錢佑:”……大可不必!”

神經病啊!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到底是什麽心思。整天看著財神爺的神像都在想什麽齷齪事,你心誠嗎?!

錢佑這會心情好,沒有罵知睿,只是把被子從知睿懷裏搶了回來,又躺下了:“睡覺!”

知睿還坐著:“我睡地上吧。”

錢佑非常寬容:“不用,你睡吧,明早起床別喊我,我要睡懶覺。”

知睿:“……明天周六,我不上班,不用早起。”

錢佑無語:“那你加什麽班!還加到十二點!”

知睿:“不加班我還能幹嘛?你玩游戲都不玩……不和我玩。”

錢佑:“……”這個逆子剛剛是差點又開始“游戲沒我好玩”論調了吧!

錢佑想起剛剛自己摸過的地方:“你……不處理一下?”

知睿沈默片刻,低聲道:“所以我說,我睡地上吧。和你睡一張床,我覺得你要打死我的。”

錢佑:“……離我遠點!別跟我睡一個被窩!”

錢佑煩惱全消,一覺睡到中午才醒。窗簾還拉著,高遮光的窗簾隔離了絕大多數的光,室內光線朦朧。知睿不在床上,錢佑伸了個懶腰,拿起手機看時間,發現梅淺發信息問進展。

錢佑:“一個好消息,一個壞消息。”

梅淺秒回:“排除一個壞消息,給我好消息。”

錢佑:“壞消息:咱們都暴露了,他知道咱們是神仙了,這一切都得益於箬珩的摳門,請吃飯都要蹭食堂,一下子就暴露了大本營!”

梅淺:“……”

過了一會,梅淺回:“已罵。我要好消息。”

錢佑:“好消息:知睿是個正常男人。”

梅淺:“???”

梅淺:“!!!這就是你睡到中午的原因嗎?累著了?”

錢佑一時竟然沒看懂,按照梅淺的思路仔仔細細想了半天,終於靈光一閃,通透了,恨恨地戳屏幕打字:“……你回不到天上了,你已經無法踏足清凈之地了!”

梅淺:“那知睿還是不行啊,哪裏正常了?”

錢佑:“……”

錢佑關上了手機屏幕。再跟梅淺多說幾句,錢佑就得上樓砸他去了。

錢佑神清氣爽地下了床,把自己塞進自己的多功能小窩——沙發上,雙腳搭在大象腳凳上,拆了一包薯片,吃了兩口,聽著廚房裏抽油煙機低沈的嗡鳴,喊:“我要草莓!給我草莓!”

“好。”知睿在廚房裏應了一聲,過了兩分鐘,端了一盆草莓出來了。

錢佑舒舒服服地把自己裹進毛毯裏,提要求:“草莓蒂摘了,草莓切了,加酸奶,麥片,芋泥,奧利奧碎。”

知睿:“……”

知睿按照要求回去處理草莓,錢佑又懶洋洋地喊了一聲:“要喝熱巧,給我做熱巧。”

知睿在廚房揚聲答:“好。”

飯在鍋裏煮著,糖醋排骨在鍋裏小火收汁,廚房抽油煙機依然沒停。知睿處理好草莓,端出來交給錢佑,又回去處理巧克力。

錢佑抱著玻璃碗吃草莓酸奶,看現在的仙俠劇看得嘖嘖稱奇。

十分鐘後,知睿端了一杯熱巧出來。錢佑正一手抱碗一手拿勺,看到知睿手裏的杯子昂起腦袋要喝。知睿楞了一下,坐在錢佑身邊,餵了錢佑一口。

“不錯,你現在手藝很好了,改天應該給竈王爺上幾柱香,”錢佑完全不吝嗇誇獎,舀了一勺草莓酸奶送到知睿嘴邊,“你不喜歡吃甜的是吧?嘗嘗。”

知睿垂下睫毛看了看勺子,低頭把餵過來的這一口吃了。

“飯做好了嗎?”錢佑不再分享,自己吃了兩口,舉著勺子嚴肅道,“我一點都不餓,我們神仙不需要吃東西的你知道吧?”

知睿看著那幹凈的勺子,聲音有點啞:“快了,做的不多,不吃就算了。”

錢佑施舍地點點頭,又就著知睿的手喝了一口熱巧:“既然你已經知道了,本仙就不用隱藏了。從今天開始,你就負責照顧好本仙的一切需求。”

“好。”知睿拿了張紙巾給小神仙擦擦嘴角的巧克力液,“聽你吩咐。”

錢佑滿足了。

休假沒有工作打擾,宅家還有知睿伺候,這才是真正的神仙生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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